在那遥远的地方

　　■帅晶晶

　　西藏以西，天上阿里，再以西，为支普齐。

　　支普齐，藏语的意思是“在那遥远的地方”。对于支普齐边防连的官兵来说，遥远的不仅是连队与城市烟火的距离，也是官兵与故乡的距离。

　　春寒料峭，乍暖还寒。一夜之间，连队周围再次悄无声息地披上了厚厚的“雪装”。一眼望去，哨兵挺拔的身姿、坚毅的眼神像是白雪中燃烧的火焰。

　　起床号打破了营区的寂静，点点灯光与微露的晨曦交相辉映。屹立于连队门口石头上鲜红的字迹也被朝阳一点点照亮，格外醒目——在那最遥远的地方。

　　“风吹石头跑，地上不长草，氧气吃不饱，四季穿棉袄。”简简单单的4句顺口溜是支普齐自然环境的真实写照。官兵以山为伴，守防生活平淡而紧张。连队位于边防一线，地形复杂、气候极端、巡逻任务重……但官兵守防的日子因此变得充实，连队也充满了家的温暖。

　　崭新的一年开始了。春节过后，高原的天气严寒依旧，又兼近期才下了大雪，给山上的哨所运输开春的第一批物资成了连队的一件大事。

　　哨所的储存条件不如连队，大量的新鲜蔬菜、水果、肉类食品如何长期保存成了问题。针对这一现实困难，连长马永华排出合理的运输计划表，并为哨所制订科学健康的菜谱。

　　年轻的战友不禁疑惑：“前两天才下了雪，积雪非常深，路面又陡又滑，运输车怎么能开到哨所呢？”

　　“由于前往哨所的道路被积雪覆盖，车辆运输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，由乘车转为骑马的方式最安全妥当。”马永华的回答解开了官兵内心的疑问。支普齐连队所在的位置，每年都要经历4到6个月的大雪封山。以前，连队都是依靠军马输送补给。如今，保障能力的提升使保温方舱、植物方舱、有氧方舱等一系列设施落户边防连，连队的自建能力提升，物资更加丰富，守防和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改善。但位置更加偏远的哨所还要依靠连队定期运输物资。

　　“运送物资人员，门前集合。”很快，马永华吹响口哨，官兵整齐列队。安全事宜安排妥当之后，官兵骑着挂满物资的军马缓缓走出营区。沉重的物资使军马口中时不时呼出一股股白气，但它们的脚步依旧稳健，与马背上的官兵默契配合，走上了覆满积雪的山路。

　　经过两个小时的骑马赶路，官兵的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，军马的鬃毛也挂满了冰霜。

　　“大家检查物资，随后进行休息调整。”随着休息口令的下达，官兵跳下马背，在原地跺跺脚、搓搓手，喝一口水壶里的温水，相互说着鼓励的话语。休息时间很快过去，大家又翻上马背，向着远处的哨所走去。

　　不久，运送物资的队伍走到了一处斜坡前。越过眼前仅仅300多米的斜坡，可以隐约望到远处的哨所，小窗户里透出温馨的黄色灯光。此时此刻，官兵却心生紧张，军马更是踌躇不前，因为这里就是巡逻路上的难点之一——“绝望坡”。

　　“绝望坡”是官兵在巡逻途中频频遇险的一处斜坡，此时大家的军马上都携带着沉重的物资，面对这陡坡更加谨慎。作为连队军马饲养员的格桑朗杰牵着领头马率先踏上斜坡，队伍的马匹紧随其后，这也是官兵在骑马巡逻中总结出的经验。

　　碎石不断滑落，马蹄在积雪上打滑，官兵的心弦时刻紧绷着。马永华口中连声叮嘱：“注意脚下……控制好军马。”

　　当那温馨的灯光近在眼前时，哨所官兵纷纷跑到室外迎接连队的战友。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，不断向对面的战友招手。

　　回头望去，山谷里的一串串脚印和马蹄印连成一条雪中小径，那是官兵走过的路。

　　卸完物资后，连队官兵走进哨所，一股暖流扑面而来。“光荣在于平淡　艰巨在于漫长”12个大字映入眼帘，这是边防军人、哨所官兵戍边守防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　　大家兴高采烈地分享着春节的回忆、近期的趣事。最令连队官兵感兴趣的话题还是哨所门口用石头拼出来的一串数字。在连队官兵的印象中，那里本是一片空地，如今却有了新的变化。

　　“这串数字是哨所的海拔，”哨所的夏鹤洪排长这样解释，“来到哨所的官兵一批又一批，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高原反应。我想让战友们知道，身体的不适意味着你在战胜高海拔，在和艰苦的环境做斗争。海拔越高，自然环境就越恶劣，但这并不会让我们心生退意。我们边防官兵不光以苦为乐，还以苦为傲，海拔越高，越能激发我们的斗志。”

　　听着夏鹤洪的话语，连队和哨所的官兵默默地点头。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高原反应，但更艰难的，是克服内心的孤独和对家人的思念。在这遥远的地方，只有战友能够相互鼓励、相互支撑。

　　短暂的相聚后，连队官兵不得不和哨所的战友告别。他们要尽快回到连队，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踏上巡逻路，向更深的积雪、更陡的山谷、更高的海拔前进。